小说《贺兰鸦梅淮安后续阅读》的作者是梅淮安,这里给您带来梅淮安贺兰鸦免费阅读,构思巧妙,情节动人,千万别错过哟。
名字是《贺兰鸦梅淮安后续阅读》的小说是作家梅淮安的作品,讲述主角梅淮安贺兰鸦的精彩故事,小说内容章节生动充实,故事情节曲折动人,推荐各位读者大大阅读!下面是这本小说的简介:...
似乎从他被上药开始,那个秃驴就离开了,是去哪了?什么时候回来啊。还有没有人管他...肚子好饿。梅淮安撑着胳膊坐起来,头发还是湿漉漉的,这才发现身边被人放的有一套衣裳。...
眼前是黑金纹路的床幔,床上有股烧香的味道,老檀木。
床边有个人似乎脱了外袍,外面也传来脚步声。
很快,他的被子被人掀开,裹着的布巾也被拽开了,但没拿走,而是直接搭在他腰间。
光溜溜的其实挺没安全感,但察觉自己腰间被盖住了,他脸色好了一些。
“给他上药包扎。”
“是。”
轻微的脚步声之后,床榻周围扑过来一股药香,他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去看来人。
这是个中年男人,没有坐在床上,也没有驻足打量他,只是面无表情的弯腰打开带来的药箱。
好像是医师?毕竟只穿着缎袄没有盔甲,眼里也没有凶光。
梅淮安就稍稍安心些,让对方把冰凉的药膏或是粉末撒在他身上。
最后几乎全身都被纱布缠了一遍,只有后背没裹纱布。
那道鞭伤没把他打的皮开肉绽,只是肿起来了而已。
他被包扎好之后,医师就收拾好药箱出去了。
屋子里就此陷入一片死寂。
似乎从他被上药开始,那个秃驴就离开了,是去哪了?什么时候回来啊。
还有没有人管他...肚子好饿。
梅淮安撑着胳膊坐起来,头发还是湿漉漉的,这才发现身边被人放的有一套衣裳。
白色的里衣,一条黑绒长袍厚袄。
渭北的衣裳似乎跟中州的不一样,穿法更简单,像现代的浴袍,这种长袍又厚又暖和。
虽然身上很疼,但他还是先艰难的套上里衣。
穿裤子的时候有些不习惯,因为他找了一圈也没看见内裤。
这才猛地想起,这里似乎没有内裤那一说。
凑合吧,都是小事。
穿好衣裳后,他用刚才裹过的白布巾胡乱擦了擦头发,是棉布,吸水性很好。
虽然拿来盖过腰间,但都是自己身上的肉,不分高低贵贱。
长头发很快就不滴水了,他找不到能绑头发的东西,但发丝落在脸颊边上很不习惯,有点烦躁。
于是干脆‘刺啦’一声,把白布巾撕下一条来,当做头绳将头发松垮的绑在脑后。
做完这些简单的动作,累的喘了半天。
床不远处是个古檀色的屏风,金纱围屏,屏风后面不知道是什么样的,依稀能看见桌椅和镜台。
他想下床出去找点吃的,但刚要动作,就听外面传来脚步声!
从穿越来之后就一直紧绷的神经,让他顿时做出反应来,坐进被窝里盖好被子,警惕的看着来人。
周围没有武器,玉玺不知道丢哪儿了。
床边只有一只手掌大的玉雕青莲座,似乎是焚香用的。
他把手往那边挪,警惕的看着屏风外侧。
“太子殿下,佛君让属下给你送来吃食。”
外面的人没有直接闯进来,而是站在屏风后面告知一声。
屏风上透出的人形暗影矮矮瘦瘦,手里是端了什么的。
这让梅淮安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些,他扯着嘶哑嗓音应:“过来吧。”
走进来的侍卫没穿盔甲,一身黑衣,看起来年纪不大,约莫有十五六岁。
脸颊青涩带着些婴儿肥,一双圆眼睛很机灵。
婴儿肥侍卫看向他的目光里,带着毫不遮掩的好奇,没有令人不适的恶意打量。
手里托盘上是黏稠的白粥和几碟清淡炒菜,肉菜只有一碟卤牛肉,除此之外还有一碗姜汤。
“殿下,属下是佛君指派来服侍你的,名叫李二妞......”
“别废话快端过来!”
没有哪个人饿了三两天看见饭菜还能无动于衷的。
二妞被床榻上那人的坦率给惊了一瞬,但也连忙动了脚步,抬腿勾过床头的小木桌来。
随即弯腰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木桌上。
几乎是他放下饭菜的那一瞬间,床上的人已经伸手端起了白粥,咕噜噜的吞咽几口。
粥并不烫嘴,入口的温度刚刚好,梅淮安一口气喝了半碗,感觉胃里好受多了。
等他挪开碗去拿油饼时,这才发现送饭的小侍卫还没离开!
没离开就算了,周围没凳子,这人就双手捧着下巴蹲在木桌边看他。
一双眼睛瞪的又圆又亮,活像只正盯着主人用餐的小狗。
“......”
“......”
这小侍卫是不是脑子不好使,盯着他一个刚杀过渭北兵的亡国太子看什么。
“咳。”梅淮安轻咳一声,拿起碟子上盖着的油饼,咬了一口,“你看什么?”
“太子殿下,你是第一个睡在佛君床上的人,你还长的很好看。”
“......”
梅淮安确定,这人就是脑子不好使。
他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,贺兰鸦指派一个没有丝毫攻击性的小侍卫来服侍他,意思是让他安心吃饭。
很好,现在确实很安心。
他敞开肚皮吃,吃的饱饱的,连最后一片卤牛肉都没放过。
叫二妞的小侍卫站起身收碗筷,嗓音欢喜。
“好吃吧?这碟卤牛肉是我阿娘做的,她在望京开了家卤菜馆,有机会殿下领人去尝尝吧?报我名字可以送两个鸡翅。”
“......”
望京城是渭北的都城。
但对着一个阶下囚宣传菜馆,这真的好吗。
梅淮安眨了眨眼,扬手把最后一口姜汤咽下去,拿起一边的帕子擦嘴,“有机会,一定去。”
听他应下,小侍卫更高兴了,圆眼笑的眯起来,傻呵呵的端着托盘要走。
“等等,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李二妞。”
这啥名儿啊。
“你要去哪?”
“属下把碗筷拿出去,然后回来伺候殿下漱口。”
“你们...佛君呢?”
“殿下占了佛君的床,佛君去偏殿睡了。”
这叫什么话,他是被人抱着放在这儿的,又不是他有意抢床位。
“......那我的中州将士在哪儿?我能不能去找他们。”
陌生的地方,陌生的房间,梅淮安怕自己睡不踏实。
他虽然跟中州军也不太熟,但至少是同生共死过的自己人。
“现在吗?殿下,天冷的很你先睡觉吧,中州兵将估计也睡下了,唔,在西南角营帐里,我看见有好多人骑马去送药和棉衣了。”
很好!
这个消息很好,这个知无不言的小侍卫也很好。
屋子里留了两盏灯烛,光线昏暗。他是侧躺着睡下的,看了一眼放在枕边的右手腕。腕上有几道不太明显的指痕,是那个秃驴留下的,名字是叫...贺兰鸦。当时被翻折手腕的时候手筋很疼,但奇异的是并没有真伤到骨头。...
小侍卫出去送碗筷了,他又缩回被窝里。
背部悬空靠在床头,把被子拽到肩上盖严实,微抿着唇安静的看着周围,被迫接受死寂。
不久前刚经受过大量杀戮刺激,此刻身边安静下来了,让他有些心慌。
整个人陷入没来源的焦虑状态。
毕竟今天是头一次杀人,还杀了那么多。
就好像是一安静下来,那些被他杀了的人就会站在暗处看他一样。
他此刻有些神经敏感。
很快,小侍tຊ卫端着漱口的香茶回来了。
梅淮安强行镇定的漱了口,又被扶着去屋子后面的小房间里撒尿,回来之后重新洗了手和脸。
等到再被人扶进被窝里的时候,某种焦虑感到达顶峰。
小侍卫站在床边弯腰给他盖被子,动作很轻柔,做事有点慢吞吞的。
梅淮安受不了的主动开口跟人说话,尽管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点奇怪。
“你今晚会一直守着我?不会留我一个人吧。”
好在这侍卫是个粗神经,没察觉到他的焦虑情绪。
“属下会一直在外间的榻上浅眠,殿下可以随时叫我。”
“嗯。”
梅淮安看着叫二妞的侍卫离开内室,轻呼了口气,缓慢躺进被窝里。
屋子里留了两盏灯烛,光线昏暗。
他是侧躺着睡下的,看了一眼放在枕边的右手腕。
腕上有几道不太明显的指痕,是那个秃驴留下的,名字是叫...贺兰鸦。
当时被翻折手腕的时候手筋很疼,但奇异的是并没有真伤到骨头。
过后除了手腕有点酸困,没有别的实质性伤害。
他把手收进被窝里,拽起被子蒙过头顶,很安静,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。
相对封闭的环境会让人有安全感,他在脑子里想东想西。
贺兰鸦是个奇怪的人,光头,长的好看,武力深不可测。
他这具身体好歹是个男人,身高将近一米八,即便不胖,但体重也得有一百三十多斤。
而贺兰鸦一晚上都在把他单手扛来抱去,还能漫不经心就拦下他的绝境杀招。
这都不是重点,重点是——
渭北如果只把他当成安定符对待,那根本没必要收留中州残兵。
岭南军已经占了皇宫,为除后患,估计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这群‘前朝余孽’。
如果岭南夏氏再来逼迫,贺兰鸦会把他和中州残兵交出去吗?
总不可能真为了他这个亡国太子,去跟现在鼎盛期的岭南军作战。
那人只是没头发而已,堂堂一州之主,不可能真是个悲天悯人的和尚。
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啊。
还有,那个小侍卫会不会说谎,中州残兵...真的还活着吗?
如果睡醒后,发现这一切只是个暴力血腥的梦就好了。
他蜷缩在烧了地龙的被窝里,忍受着浑身药物治疗伤口的麻痒感,身心都已经疲倦到极致。
怀揣着对未来的迷茫和忐忑,半晕半睡,没了意识。
......
门外。
二妞轻手轻脚的把殿门开了条缝儿,隔着小缝隙像是在传递什么重要情报。
嗓音严肃的小声说话。
“鹰爪哥,太子殿下睡着了。”
“哦,那你守着吧,我去给佛君回话,对了,不要把所有事都说出去,贺将军叮嘱不许告诉他中州兵现状,要让他提心吊胆。”
“......啊,哦哦。”
门外的人没发现二妞的尴尬,已经转身走了。
二妞轻轻把殿门关好,转身苦着一张脸揉揉鼻子,心说完蛋又嘴快了。
唉,先睡觉吧。
——
眨眼间,半个多月过去了。
这段时间里,梅淮安就没走出过这间内殿,睁开眼就吃饭,吃完饭就躺在床上养伤。
从养伤的第二天开始起高烧,意识一直都昏昏沉沉的,烧了有三四天。
三四天之后伤口长出一层肉膜,这才逐渐退烧。
之后就每天在这间殿里待着,起初也不敢剧烈走动,怕小腿那道较深的刀口裂开。
在床上躺的腰疼的时候,才被那个叫二妞的小侍卫扶着在屋里走动走动。
这长生殿分后殿,中殿,前殿,他的活动区域只在后殿里。
后殿有内室,内堂,静心茶室,书房。
小侍卫说佛君不许他往书房去,他就只能在内堂以及茶室转转。
偶尔打开茶室的窗户往外看,是个空荡荡的小庭院。
小庭院里顺着墙边种了一圈花圃,冬日里也没有花啊朵的能看,只有光秃秃的暗绿枝子在那儿杵着。
但庭院里却隔两步站着一个穿黑铜盔甲的侍卫,都站的笔直目不斜视,一天换三次班,怎么喊都不应声的那种木头人。
这期间再没见过那个光头秃驴,给他换药的医师倒是隔一天就来一次。
不过那医师就跟哑巴一样,问什么都不说话,沉默的换药走人。
梅淮安觉得自己应该是被软禁起来了,但他暂时也没办法,毕竟一身伤也跑不掉。
更是没地方跑,出了渭北就得被天下人乱刀砍死。
兵败那夜是十一月十六,今天是腊月初四。
“唉。”
梅淮安裹着厚厚的褐色皮袄,内里毛绒绒的很暖和,正坐在茶室的窗户边叹气。
这是今天第二十九次叹气。
门外有个蹦蹦跳跳的脚步声传来,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。
“殿下殿下,你看,后厨的母兔子生小兔子了!我拿了一只给你玩儿。”
冲进来的二妞手心里捧着只红眼睛小白兔,毛绒绒一团还没掌心大。
是你自己想玩吧。
梅淮安回头瞥了一眼,语调凄凉:“拿走,否则一会儿我捏死它。”
“......”
他被关了半个多月,怨气比厉鬼还浓。
二妞一愣,有些不赞同的皱皱眉,小声抗议:“殿下怎么这样啊,小兔子多可爱。”
“那你先养着,养肥了多放辣椒端给我。”
伤员餐天天都清淡的很,他嘴里能淡出个鸟儿。
李二妞又撇撇嘴,抱着兔子默默离软榻那边远了些,蹲在墙角里给兔子布置窝。
梅淮安只能又把视线转到窗外,心说他是不是被人忘记了。
怎么这天下人就没有一个记得中州梅氏还有个人活着呢?
如果要让他做什么怎么不来找他说,他现在身上伤口已经痊愈了。毕竟都是皮外伤,养八九天就已经能正常走动,现在出去打架都没事儿。他眼里的疑惑太明显,二妞摇了摇头。...
外面有什么消息他是不知道的,这小侍卫一问三不知,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傻乐。
“对了殿下,我刚才看见贺将军他们点兵了,好像是岭南兵那边来人想把你要回去。”
梅淮安放在毯子下的手指猛地一缩,但面上并没太大情绪波动。
“是吧,你们佛君怎么说?”
“不知道啊,反正不会把你还回去,抢到我们手里就是我们的!”
“......你想的也太简单了些。”
梅淮安抿了抿唇,目光又落在庭院里。
此时刚过午后,阳光落在那些光秃秃的花圃上,静谧却不怎么安详。
二妞放好兔子,还塞了两片菜叶子进去,一片菜叶子比兔子大三倍。
他拍拍手走到软榻边,顺手把软榻上这人的毯子掖了掖,省得凉风吹来冻着了。
“殿下你想啊,要是佛君愿意把你还回去,贺将军还点兵做什么,直接开城门迎人不就好了。”
“谈判是需要个过程的,未必点兵就是要跟岭南对抗到底。”
“殿下,佛君不会把你还回去的。”
“你到底是从哪儿得出来这么肯定的结论?”
梅淮安收回视线,转头看侧坐在他腿边擦手的人。
二妞说:“佛君都把他的寝殿让给你了,还养着两三万中州兵将的嘴,要是就这么还回去我们渭北多亏啊,殿下还没报恩呢。”
“——报恩?”
梅淮安一愣。
那秃驴指望他一个亡国太子报什么恩?
如果要让他做什么怎么不来找他说,他现在身上伤口已经痊愈了。
毕竟都是皮外伤,养八九天就已经能正常走动,现在出去打架都没事儿。
他眼里的疑惑太明显,二妞摇了摇头。
“不知道啊。”
“......”
得,那还不如不告诉他这个消息,弄的他心里忐忐忑忑的。
小侍卫已经没心没肺开始惦念别的东西了,凑过来一脸憨笑。
“殿下饿不饿?今天想吃烤番薯吗?”
“你要是想吃就去吃,我刚吃过午饭不到一个时辰,还没消化。”
“可是得殿下想吃啊,否则厨房不许我们除了三餐还多食......”
“你说我想吃就能拿到了?”
“是啊,佛君吩咐了,渭北饭食你可能会不合口味,只要你说想吃什么,后厨都给你做。”
“......”
梅淮安嘶了一声:“合着你这半个月,一直打着我的旗号去骗吃骗喝?”
他就说怎么这渭北后厨还挺俏皮,给伤员准备的补餐奇奇怪怪的。
什么冰糖葫芦,冻梨,冬瓜糖,还有手工糖人儿和咬都咬不动的磨牙牛肉干。
李二妞猛地捂嘴,惊恐摇头:“不是不是,我,我想着殿下也会喜欢吃的。”
“......”
梅淮安对这个小侍卫已经无语了,只是心说那秃驴对待阶下囚还挺好。
过了一会儿,刚才还吓得眼泪思思的小侍卫,含羞带臊的又凑过来。
“那,那殿下今天到底吃不吃烤番薯啊?煨板栗或者蜜饯也行啊......”
呼。
贺兰鸦喊这么个货来照顾他,就是想把他气死的吧。
他好不容易在城门前一战,树立起来的硬汉形象全没了。
哪家硬汉没事儿吃蜜饯糖人儿啊。
梅淮安视线落在墙角兔子窝上,眼皮一跳:“那兔子,也是‘我’要的?”
“不是!”二妞坚定的摇头。
“哦,那就好......”tຊ
“属下告诉他们这是要拿来哄殿下高兴的。”
“......”
梅淮安忍无可忍了,猛地掀开被子翻身下床:“你们佛君呢?我要见他!”
“啊?”
——
长生殿,前殿大堂,两道身影一坐一站。
贺兰鸦穿着新的白裘大氅,没系带子,只是披在肩上,内里是件暖玉色长衫。
右手肘搁在软椅扶手上,支着下巴。
左手白皙纤指把玩着一串浅青色菩提珠,垂着眼听站着的贺绛说话。
神态慵懒安详,如同就地打坐的圣佛子。
贺绛此刻已经穿戴好了黑金盔甲,腰间挂着手掌宽的长剑,脸色不耐。
“那群中州兵又闹着要见太子,要我说还养着他们做什么,那太子整天就会舔糖人儿逗兔子,留一个太子就够了。”
贺兰鸦沉默片刻,最后一甩菩提:“你先去迎战,此事回来再说。”
贺绛听见这句话,就知道眼前人是同意他的建议了,拱手弯腰,转身阔步往外走。
与此同时,外面的兵将弯腰来报。
“启禀佛君,中州太子来见。”
“让他进来。”
“是!”
“......”
梅淮安也是要出来的时候才发现,他根本没被禁足,大摇大摆的走出内殿了。
这算什么事儿啊,他还以为庭院里那群人是看守他的。
心里骂着渭北的人一个个都是哑巴,能让他自由活动却没有一个人告诉他。
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的来了前殿。
刚走到殿前阶梯的时候,迎面碰上那晚在城墙上笑着看好戏的将领。
这个人...好像叫贺绛,是渭北大将军,掌管渭北军所有兵马。
他没理会,垂眼不看对方,毕竟也不认识,没什么话好说的。
只是对方的脚步却没离去,在他面前停住了。
“哟,这不是金娇玉贵的太子殿下嘛,今儿不躲在屋里舔糖人儿逗兔子了?怎么有功夫来前殿逛逛,厨子为给你熬糖人煮坏了四口大锅,我天水关的厨子,半辈子也没做过那玩意儿。”
“......”
对方说完话就哈哈笑着走远了。
梅淮安回头瞥了一眼那人背影,在心头冷笑一声。
傻逼。
不过看那人的架势,是要出城迎战岭南军?
里面走出来个侍卫,语气冷冰冰的:“佛君让你进去。”
梅淮安深吸一口气,抬步走上台阶。
......
贺兰鸦算是第二次跟这人见面。
走进来的人穿着熊皮袄子长筒靴,内里是整套的黑色里衣,寻常皮货衣裳硬是被穿出股儿矜贵气质来。
一张脸也养的面赛芙蓉,唇红齿白。
果然是安逸下来之后,就又活出了贪图享乐的架势。
先前还以为,这人能谨记城门前的屈辱奋起复国呢,是他高看了。
今日来,大抵是要说领着他中州残兵在渭北安详养老的事吧。
他坐直身子,手里不急不慢的捻着菩提珠,冷眸望着来人。
吃斋念佛是假,压制残虐是真。贺兰鸦,尽管那不关我的事,可今日为表决心,我断发还你了。君王忌断发,自今日起,世间再无金昭太子。有的只是个无畏生死,决意要在这乱世里爬上巅峰的...梅淮安!...
只要这人敢恬不知耻的提出来,他就会果断的送中州残兵上西天。
真当渭北是普度众生么,他贺兰鸦不养闲人。
“......”
“......”
两人抬眸对视,似乎连空气都要凝固了。
梅淮安承受着对方的打量,眉宇坚定的回望过去。
也没忽略某一瞬间,对方落在他脸上的轻蔑。
这抹轻蔑,让他更坚定了这些日子思索出来的念头。
不管他的念头有多令人嗤之以鼻,都要试一试。
他梅淮安就算死,也要被人看得起。
迎着对方的视线,他垂眸朝主座那人缓缓单膝跪地。
“承蒙佛君收留,可佛君想拿苍鹰当狗兔圈养,实在浪费。”
“......”
贺兰鸦看着跪地那人的动作,唇角微扬一瞬,语气却十分凉薄不留脸面。
“被圈养,是因为你没本事,不能为我带来任何利益,渭北肯收留中州残兵,你们就该感恩戴德,每日焚香祷告祈求天怜,让你们能延年益寿的安享我渭北之富贵。”
呼。
梅淮安垂着眼,强行压下火气忍着燥意,指尖攥了攥膝头的衣裳。
“是,感恩戴德,所以淮安愿以我身,报答佛君收留之情。”
“......”
贺兰鸦打量着下跪这人的脸,脑海中莫名想起那夜给他洗澡的时候。
少年被热水蒸的双颊泛红,忍着疼不时咬唇吸气,一张脸在升腾的雾气里若隐若现。
受了刀伤的小腿被热水刺痛,忍不住探出水面。
清瘦脚踝就搭在浴桶边上,圆粉脚趾随着他的擦洗动作疼到颤晃......
拥有好记性有时候不是件好事。
贺兰鸦晃神了。
“以身相许?本君修佛避色,要你这副身子做什么。”
“......”
神他妈以身相许,我这话是能这么理解的?
梅淮安在心里吐槽一句这秃驴想的真花哨,索性把话挑明了。
“我的意思是,梅氏兵将自此奉你为主,化作刀枪剑戟冲锋陷阵,以报渭北容留之恩。”
其实说出这番话时,他心里远不如面上淡定。
毕竟渭北不缺他这一点中州残兵,更何况,‘梅氏余孽’如今就是一只烫手山芋。
他没把握对方能接受他的归降,可眼下渭北这棵大树,他必须得攀牢了才能有生机。
这回算是把话说的很清楚了。
贺兰鸦回过神来,嗓音依旧平淡,听不出情绪。
“可你曾是皇储太子,如今的意思是要在我手下为鹰犬?”
“好汉不提当年勇,宁为鹰犬不做软蛋!”
梅淮安说完这一句,抬眼略带期盼的看着那边坐着的人。
对方脑门儿白生生的,六枚戒疤很显眼。
——你忍一忍,否则帽子被风吹掉,我会着凉。
是挺冷的吧,嘿,这光秃秃脑袋。
梅淮安觉得自己精神也挺跳脱的,这个关头还能想秃驴冬天会不会冻头。
贺兰鸦轻易就发现这人的视线在自己头顶上扫了一眼,他慢条斯理的抬手在自己头顶摸了摸。
“好看么。”
“好......”
梅淮安闭嘴了。
因为对方眸色一下子就变得冷极,他嘴角原本要露出的笑意也僵住了。
“不是,没有笑话你的意思。”
“再让我发现你盯着看,我就把你的头发也剃掉。”
“剃了能跟你一样帅?那你剃吧。”
“......”
贺兰鸦看着对方说这话时的神态,似乎不像是说笑,挑眉:“你不在意?”
梅淮安表情坦荡:“不在意啊,我自己都嫌长头发麻烦,哎,你这儿有匕首吗?”
“喏。”贺兰鸦把身前矮长桌上的一本书挪开,露出底下一只镶着湛蓝色宝石的短匕首,“来拿。”
梅淮安站起身走过去,顺势在旁边的蒲团上跪坐着,伸长胳膊去拿匕首。
贺兰鸦目光盯着那只瓷白手腕,又往后斜倚回原位,神色不明。
原主的头发大抵是从出生开始就没修剪过,都长过臀后了。
梅淮安把脑后用发绳松垮绑着的低马尾捉到手里,拽到身前来。
随意解下发绳,这才去拔匕首。
沉甸甸冰凉的刀柄,很有重量,看做工就知道价值不菲。
贺兰鸦眸色微动,似乎是想说什么,但最后什么都没说。
但当梅淮安手持匕首,对着头发狠狠削下去的时候...贺兰鸦猛地坐直身子。
“——够了。”
“欻!”
梅淮安没理会他这声阻拦,利落的把匕首横着一拉。
原本到腰的长发,此刻披垂着只过胸前了,估计扎起来也只能垂到肩上。
割下来的长发被主人弃之敝履,扬手挥到地面上。
“行吗?我真的可以剃光头,但这匕首不行,你得给我找把刮刀...如果你想看的话。”
“......”
贺兰鸦沉着眸子看眼前人,梅淮安也执拗的望着他。
最后,紧攥着菩提珠的人站起身走了,走之前留了一句话。
“领着你的人去找前军首将李万吉。”
“多谢佛君!”
梅淮安单膝跪好,垂着眼抱拳回话。
等人走了之后他才抬起头,面无表情的拿起桌上头绳,把头发揪到头顶扎了个高马尾。
他踩着地上被割下来的长发,挺直脊背走出前殿大堂。
心说。
七岁被押进国寺按着头强行落发时,你受的屈辱铭心刻骨吧。
否则怎么会这么多年都不再蓄出长发。
十三岁光着头被渭北赎回去,在一群王子里杀出条血路继位,这中间又有多少屈辱。
吃斋念佛是假,压制残虐是真。
贺兰鸦,尽管那不关我的事,可今日为表决心,我断发还你了。
君王忌断发,自今日起,世间再无金昭太子。
有的只是个无畏生死,决意要在这乱世里爬上巅峰的...梅淮安!
——
出了行宫之后,前方是天水关城门,其余左右和后方都是围着行宫的渭北大营。
左侧是前军,右侧是后军,最后面的数十里依山连营,就是中军大帐!
梅淮安骑在马上往左边去,寒风吹起刚被匕首割断后的散碎发缕,微眯着眼。
身后远远的有个人正骑马追来,他回头看了一眼瞬间夹tຊ紧马腹,准备骑的更快些。
“殿下——”
“太子殿下,你等等我呀——”
“你别骑那么快,我是二妞啊——”
这憨批怎么跟来了!
其中有个兵将扬声喊。“李二妞,你怎么还敢到前军来,不怕李将军拿鞭子抽你?”“......”梅淮安眉心一跳。李二妞则是把马鞭别在马鞍上,费劲巴拉的撅着屁股下了马,拽着缰绳往寨门口走了两步。...
梅淮安怕后面的人骑马太快出什么事,到底还是放慢了速度等一等。
没多久,马蹄声在呼啸的风里越来越近,逐渐跟他持平。
李二妞红着眼圈儿,不知道是被寒风吹的,还是舍不得...那些糖人儿。
“太子殿下,你走了怎么不带着我啊,我得跟着你。”
“你跟着我干什么?你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?”梅淮安的嗓音在风里都散着不耐烦。
“可是殿下,佛君担心你的身体,让我继续跟着你伺候呀。”
“?”
梅淮安都快被这句离谱的话逗笑了,扭头甩甩挡眼的碎发,瞥他一眼。
“少来,说实话。”
“......”
“我原先是伺候佛君在茶室里擦桌子烧水的,刚才佛君回来茶室看见小兔子在他茶杯里拉屎......我就被赶出来了,佛君说不要我了呜哇——”
靠。
梅淮安咵哒咵哒骑着马,更坚定了不带上这二货的心,“我有事要做,你该去哪去哪吧。”
“殿下怎么可以这样!”李二妞瞪大眼睛,但转念想到了什么,说:“殿下要是不带着我,我就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出去,我要告诉佛君——”
“哎!行了行了,我带着你。”
梅淮安心头闪过想把这小侍卫就地处理掉的念头,但直接就断了念想。
毕竟这是渭北,轻易杀人家的兵不太好。
更何况这段时间的相处,他也算有所了解,这二货其实是个挺单纯善良的小孩儿。
除了脑袋笨嘴巴馋,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之外,没有别的大毛病。
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被选拔上,能留在秃驴身边贴身伺候的。
“你记住,跟着我可以,但往后不要叫我太子,叫我梅淮安。”
“属下不敢。”
“不敢就回行宫去。”
“...淮安...哥!安哥!”
“成,就这么叫吧,反正你要是跟着我,就听话一点,别给我惹麻烦。”
“是!我记住啦。”
“......”
梅淮安一阵头疼,一时不察竟然搞出个乌龙被这小东西抓住把柄了。
算了,带着他就带着他,说不定也不是坏事。
两人齐齐纵马,朝行宫左侧的前军大帐赶去。
那一片地势稍显崎岖,名叫乌驼岭,纵马有两刻钟的路程,不算远。
他打算先去见过前军首将李万吉,然后再去接中州兵将,清点好人数编出名册,全归李万吉调配。
......
乌驼岭寨前。
大大小小的帐篷密密麻麻,帐篷中间有篝火,篝火上吊着大锅正在冒白雾。
帐篷外面是一圈木栅栏,栅栏约有一人高,圈地围得工工整整。
这条栅栏墙围得很长,圈出好大一块儿地界来,一眼都看不到尽头,直通到后面的一座山上。
这才只是前军大营就如此声势浩大,渭北果然深不可测。
两人勒停马匹,都抬头望着这片大营。
李二妞扒拉开脸上被风吹乱的头发,吐了口热雾:“安哥,这儿就是前军大营,约有四万兵将驻扎。”
“中州将士在哪?离这里远不远?”
“不远,喏,在那边。”二妞指指远处山脚下最外侧的一大片帐篷,也是被栅栏圈着的,“等下见过我二叔,咱们就可以去找他们。”
“......二叔?”梅淮安咂摸着这个称呼,李二妞,李万吉,“前军首将李万吉是你二叔?”
说起这个,二妞脸上有些骄傲:“是啊,亲二叔,我二叔可厉害了!”
“......”
我说你怎么能去行宫近侍呢,原来还有这么层关系。
梅淮安心下稍安:“不管到了哪儿都是有熟人好办事啊,不错,误打误撞把你带来了,李将军看在你的面子上,应该不会太为难我们。”
李二妞听了这话,干笑两声。
寨门前约莫有十来个守门兵将,已经看着两人好一会儿了。
其中有个兵将扬声喊。
“李二妞,你怎么还敢到前军来,不怕李将军拿鞭子抽你?”
“......”
梅淮安眉心一跳。
李二妞则是把马鞭别在马鞍上,费劲巴拉的撅着屁股下了马,拽着缰绳往寨门口走了两步。
“哼,我今天不是来找我二叔要东西的,我来是跟太子...安哥,找我二叔报到的!我要重回前军大营了!”
“你小子还敢回来?当工兵喊着扛不动沙包搬不动石头,进骁骑营又喊着骑马头晕,调去斥候营只待了一天,就说拉弓磨的手疼,你可别回来祸害我们前军阵了!哈哈哈哈——”
“你们笑话我!你们敢笑话我——”
“哎等等,你刚说跟谁来报到?”
“我安哥,啊,就是太子殿下!”
“......”
这话说完,那边的十几个兵将都沉眼望了过来,视线在亡国太子的断发上停留了会儿。
梅淮安顶着众人的打量,面不改色的翻身下马,牵着马绳走过去。
“哥几个,劳烦告知李将军在哪儿?佛君让我来找将军报到。”
“......”
曾经的一国太子,如今断发牵马走到他们面前,嘴里客气的喊着‘哥几个’。
这让十几个兵将们都一时间有些呆愣,倒是没有太大敌意,只是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。
众人面面相觑一会儿,最初跟李二妞说话的那位站出来了,语气不卑不亢。
“我们李将军点兵随贺统领出战了,此刻不在营里,太子你......”
“这位小将军怎么称呼?”
梅淮安打断他的话,目光坦然,语气没有攻击性。
但对方稍微愣了一下,竟然下意识朝他抱拳回话。
“骁骑营二区副将,王遥。”
梅淮安也没料到对方突然这么正经,就也抱拳回:“梅淮安,眼下还没分营安帐,那就等咱们李将军回来,我再来拜见他。”
王遥一行人都像是被施了慢半拍魔咒一样,看着抱拳说话这人。
梅淮安放下手,又问:“我想先去那边看看熟人,能放我进去吗?”
这个熟人指的就是中州兵将们。
“......”
王遥等人沉默一阵,最后还是让出了进寨的路。
“太子,请。”
“真的假的?太子来咱们这儿干什么?”“那是中州的太子,又不是咱们的太子。”“梅氏也有今天啊,竟然归降咱们渭北了。”“嘘,这话不能说,贺统领说了,太子是投靠咱们渭北,对外都说是投靠。”...
“多谢,那还烦劳王小将军,等李将军回来了得闲时,你差人来叫我一声,行吗?”
王遥又点点头。
梅淮安拽了拽缰绳,牵着马抬步往里走,后面的李二妞也连忙拽着马跟上。
只是没走出两步,他回头看着十几个还在愣怔的守门兵将,笑了笑。
“还有...往后不必喊太子了,我叫梅淮安。”
“......”
两人都又骑上马,跑着往西南营帐那边去。
只留下身后十几个兵将,这会儿猛地开始议论。
“真的假的?太子来咱们这儿干什么?”
“那是中州的太子,又不是咱们的太子。”
“梅氏也有今天啊,竟然归降咱们渭北了。”
“嘘,这话不能说,贺统领说了,太子是投靠咱们渭北,对外都说是投靠。”
“那不还是归降嘛,瞧,都断了发跟咱们一样进军营了,看那白白嫩嫩的模样,估计跟李二妞的本事差不多。”
“你们说太子能扛得动沙包吗?哈哈哈——”
“哎。”王遥皱眉,“一群男人怎么跟长舌妇一般,守好寨门,随时听候战令调遣!”
“是!”
......
两人顺着栅栏里侧缓骑,这一路遇到不少规规整整正在操练的前军们。
看样子李万吉只点出去半数前军,其余兵将都还留在营区里。
前军兵种分三类。
最厉害的是斥候军,负责追击敌军将领,引敌剿杀,每一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。
再就是骁骑营,负责探寻敌情,随机应变,擅长马战和弓箭。
最后是工兵,负责逢山开路遇水搭桥,也就是他们说的扛沙包搬石头。
李二妞此刻在梅淮安眼里,就等于是一本百科全书,因为这孩子把军营里每个职位都玩了一遍。
虽说都没做出什么成绩,但能给他普及这些兵种分工。
“安哥,你想进哪儿?他们一个个做梦都想进斥候军,我不知道你武功好不好,但是斥候军可危险了,是死伤最惨重的。”
李二妞骑在马上,跟身边人说话。
梅淮安转头看着另一边正在操练的斥候军们,全都是光膀子的壮汉。
寒冬腊月里,光着膀子都能练的满身热气,个个精壮强悍。
他眼里有些向往,没有哪个男人不慕强的,但话到了嘴边,就变成。
“看李将军的意思吧,听从差遣。”
他一个阶下囚能有机会参兵已经很不错了,轮不到他挑剔兵种。
李二妞挠了挠头,转头又看见骁骑营的兵将们策马疾驰而过,正在练马背飞箭。
“安哥,骁骑营也不好,他们的弓箭拉着费劲儿,我才去一天,回来手心儿都磨肿了,疼的捏不住筷子。tຊ”
梅淮安也跟着扭头看。
纵马疾驰过去的那波兵将们,都穿着薄甲轻装上阵,额前绑着黑布收紧发缕,防止被头发阻挡视线。
他们在马背上趴身弓腰,几乎要与战马合为一体。
疾驰速度如利箭离弓,帅的梅淮安眼都看直了!
军营里吃晚饭的时间很早,大概是下午四点,顺着山路那边,一群工兵们也结束训练回来了。
李二妞看了一眼,连忙收回视线。
“就,这就是工兵,我待了半个月,虽然不用动脑子做事,但都是苦力活儿,哎呀,累死了,每天累的都不想动。”
梅淮安也跟着望过去。
工兵们手里拎着锄头和竹筐,竹筐上还糊着山土和落叶。
一个个脸色都是疲惫的,但脚步却稳健,随着领头小将的带领下,喊着打油号回营。
浑厚雄壮的嗓音顺着山风飘过来。
“渭北工兵不怕累,开山移石分四队,回营都啃棒骨堆喽——”
梅淮安说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。
他在现代没有参军过,但进到这里面来,每个人那种说不出的精气神,真的会把所有人都感染的精神百倍!
这让他原本有些晦涩的‘落魄’感,突然就荡然无存了。
满脑子都是——
我要成为他们,战胜他们,超越他们!
他要带着中州军们,把这渭北大营当做是重生的起点。
一步一步踩平了蹦实了,成为他能一往无前的跳板!
怀揣着这种澎湃的心情,他跟李二妞来到了中州残兵们所在的营帐前。
此刻正是饭点,前军伙兵们开始给中州兵将们送饭了。
一眼望过去的时候,梅淮安嘴角的笑僵在脸上。
在他面前呈现的一幕,就仿佛是一桶冰凉的水,把他刚升腾起来的雄心壮志全浇灭了!
中州残兵们一个个站没站相,懒散的从营帐里走出来,揣着手在棉服里暖着,缩着脖子一步三晃。
几十个伙兵们面露轻蔑,把一桶桶的饭菜像喂猪一样从牛车上拎下来,全都堆在十几个营帐前。
随后就是哄乱的抢饭过程,还有中州兵们抱怨的声音。
“——怎么又是萝卜白菜啊,不是说三天一顿肉菜吗?”
“我们太子殿下要是在,肯定吃不了这么差的饭菜!”
“哎,听说你们佛君得仰仗我们太子殿下,才能跟岭南军周旋?”
“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太子殿下?”
“你们是不是有好肉菜不舍得给我们吃啊?太子殿下不在,你们就亏待我们。”
“兄弟们,这边有焖排骨,这儿!”
“排骨啊,有前几天的烧鹅好吃?我不爱吃猪肉。”
“冷死了,棉被不能多给几条吗?我们三个人合盖一条谁受得了!”
“......”
待在后殿遭受医师白眼时,梅淮安没觉得丢人。
被庭院里的侍卫们忽视时,他也没觉得丢人。
贺绛走下台阶嘲讽他时,他还觉得不明真相就乱鄙夷他的人是傻逼。
在贺兰鸦面前俯首称臣,断发求职时,他也没觉得能屈能伸有什么不对。
可是这一刻,梅淮安骑在马上,手指头气到几乎握不住马鞭。
——太丢人了。
脸庞是火辣辣的,浑身血液都几乎要倒流。
难怪行宫里的所有人都对他没有好脸色, 难怪连医师都懒得搭理他。
是啊,凭什么对他有好脸色呢?
凭他带着一群蹭吃蹭喝还恬不知耻的败兵?
足足三两万的兵将,能全都身负重伤走不动路?
既然能走得动,不是像他一样整天瘫在床上养伤。
那为何在渭北兵操练或干活的时候,这群人能这么硬气的白吃白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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